Economist May 19th 2018

皇室婚禮舉辦的這個時間點,也正好是審視英國憲法的好時機。經濟學人雜誌1860年至1877年間的編輯白芝浩(Walter Bagehot)認為,英國憲法分成兩個部分。王室代表著「尊貴」的部分;王室的工作是透過盛況、典禮來象徵這個國家。而政府 — 國會、內閣及文官 — 則代表了「效率」的部分;政府的工作是藉由通過法律、提供公共服務來運行國家。王室透過詩歌來治理,而政府則透過散文。而今日,王室比政府更適應這個民粹主義的時代。

二十幾年前來看的話,會以為王室要進一步崩解了。查爾斯王子與黛安娜的破碎婚姻,破壞了王室宣稱用來團結這個國家的尊嚴。這對夫婦的爭吵,提供了小報豐富(又令人噁心)的八卦題材,也讓支持黛安娜的群眾,從支持查爾斯王子的群眾中分離出來(但這個群體小很多)。最糟糕的是女王處理黛妃死亡的方法,她五天中沒有任何發言,數十年的善意燒毀在這幾天的沉默中。

查爾斯王子與黛安娜的婚姻只是其中之一。安德魯王子與前妻莎拉·佛格森(Sarah Ferguson),被戲稱是「飛人安弟 (Airmiles Andy,安德魯王子以時常訪問國外遭人詬病)」以及「不花錢的佛姬 (Freebie Fergie)」。女王與菲利普親王與「酷不列顛(Cool Britannia,泛指九零年代英國文化發達的時期)」很不相稱。查爾斯王子決意與外遇對象卡蜜拉結婚,更進一步與群眾疏離。

在此同時,效率部門則變得更強壯。布萊爾以及布朗讓工黨現代化,接著進行國家現代化、給予英格蘭銀行更高的自由度、下放權力給蘇格蘭、威爾斯及北愛爾蘭,精簡政府部門等。政府部門甚至必須插手王室,以拯救其尊嚴。布萊爾首相在女王還待在蘇格蘭城堡時,宣布黛安娜是「人民的王妃」,並說服皇宮設立一個委員會,來審視王室的未來。

今天,情況逆轉。政府部門的情況,是自70年代以來最糟糕的。兩個主要政黨都被極端份子牽著走,首相缺乏權威性。西敏寺因為各種醜聞、性騷擾、霸凌而動盪不安。內政部一片混亂(譯按:前陣子前內政大臣Amber Rudd被爆出提高驅逐非裔加勒比海移民比例的新聞,最後辭職下台);而政府正為了脫歐做準備,脫歐是英國政府二戰後面臨最複雜的任務,但英國政府卻面臨在下議院沒取得過半數跟自己內部也還沒取得共識的情況下處理。

英國脫歐必須在政府部門已有既存危機的情況下進行。舉辦公投的卡梅倫,不僅違反了政府部門的原則(把最困難的決定留給自己),也為民粹作亂開了一道門。政府部門現在有個痛苦的選擇:要執行一個他們認為是愚蠢的政策,還是要讓「人民的意志」失望。於是出現了政府癱瘓 — 以及全心投入在損害控制的夢囈上。

相反地,王室部門反而蓬勃發展。在這個不確定的世界中,女王代表著穩定;也在這個兩極化的世界中,代表團結。現年九十二歲女王,已在位六十六年,任內經歷十二位首相以及無數的政治危機。皇室成功地把類似安德魯王子的皇室成員移到幕後,用新世代來取代他們。威廉王子與凱特,看起來就是白芝浩英國憲法中所要求的尊貴模範。

哈利王子與梅根的婚禮,可能又是這個王室更新故事另一頁漂亮的新章。這個故事有些小瑕疵;梅根家族跟溫莎王室的背景幾乎南轅北轍,但相愛的這兩人提供了王室一個機會,讓王室在這個更多元文化、更情感表露的時代,能重塑自己。梅根是位混血、美籍、離過婚的女性。她是一位演員,這個職業為她未來出人意料的生涯,提供了理想的訓練。哈利結合了輕鬆的魅力、脆弱的情感,公開談論為了克服成長的恐懼(尤其是他母親的逝世),而所接受的治療。

天佑女王
God save the queen

但王室在未來的查爾斯國王三世下,還是有一些潛在的問題。鮑爾(Tom Bower)的新書「叛逆王子 (Rebel Prince)」中,描述了這位全世界最老繼承人不甚討喜的形象。查爾斯既粗魯又愛發牢騷,擁有六棟房子卻還抱怨。他非常自私,一面搭著私人飛機出訪一面擔心全球暖化。

真正令人擔心的,不是說查爾斯是個軟弱的人,而是他是個異常強勢的人。他有個古怪但管用的哲學:新紀元主義(New Ageism)與新封建主義。他想得到的,會想辦法得到。他強迫(不情願的)王室接受他的小三卡蜜拉成為妻子。他很在意他視為既得利益的事物,會大罵得到癰獎(Carbuncle Cup,類似英國建築界的金酸莓獎)的建築師、反對基改作物、摒棄現代教育理論。他還寫信給政治人物、在背後遊說,來進一步延伸自己的影響力。如果他的信仰全都很蠢,那就算了。問題是他有些相信的事物,比如說他的環保觀點,已被證明既受歡迎又有先見之明。

當一個政治人物,如果又有決心、又正確,那真是一件再美好不過的事情了。但在立憲君主制中,則很危險 — 尤其是當決心漸漸變成固執以及帶著大量愚蠢的正確性。在剩下的備位期間,查爾斯應該要詳讀白芝浩的偉大著作「英國憲法 (The English Constitution)」。這本書不只詳盡地用散文體描述現代君主「該」做甚麼,也描述了現代君主「不該」做甚麼。不然,他會發現,他對王室的作用,就如脫歐公投對現在英國政府的作用一樣。

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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