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310_EUP501
Mar 5th 2012 Economist

數百輛軍用卡車、警車來勢洶洶,懸停的直升機和數以萬計的士兵、鎮暴警察則整裝待發,昨晚的莫斯科就像一個是個被佔領的城市。

的確是。克林姆林宮前的馬內茲廣場(Manezh Square)以及主要的購物商圈Tverskaya被數十萬大多身著黑衣,準備慶祝普丁勝選的群眾給佔領了。俄羅斯的前首相在昨天的總統選舉中,拿到官方統計票數的64%而取得勝利。

這些群眾跟平常出現在Tverskaya購物,這次多半沒有投給普丁的中産莫斯科人有很大的不同。演員跟歌手嘗試將現場群眾的氣氛炒熱,但沒什麼人熱情回應。這是普丁在發表感性演說時的莫斯科。

「特別感謝今天聚集在莫斯科的你們,一直在我們廣大祖國的每個角落支持我們。也特別感謝那些對我們偉大俄國說"Yes"的同胞」。雖然他說「俄國」,但普丁指的是他自己。而之後一滴被冷風擠出的眼淚,從普丁的臉龐留下。

「我們贏了!我們贏了一場公開且公平的戰役!感謝你們!感謝!」普丁說。這是一個征服者在敵對首都的喊話。莫斯科的選票只有不到一半投給普丁。超過20%投給了Mikhail Prokhorov,一位自由派的商業大亨。普丁的演講中對反對他的民眾沒有任何溫和的談話;沒有承諾要當全民總統,包括那些沒投給他的人;沒有任何妥協,只有無盡的鬥爭。

「我們展現了沒有任何人可以威脅我們!」普丁說了兩次。「我們同時也展現了,人民可以了解,那些挑釁家所訴求的政治革新只指向一條路:破壞俄國的國家還有篡權。而今天俄國人展現出決不會讓這種場景出現在我們國土上的決心。」普丁說。

這樣講好像他被十年前發生在喬治亞/烏克蘭的顏色革命(Colour Revolution, 註1)幽靈困擾著。那樣的發展似乎不太可能發生在俄國。但另一種動員力量已經產生。

在競選過程中,普丁呼籲他的支持者要團結,打敗國內外的敵人,贏得最後一戰。普丁所指的「挑釁」大概是說去年12月問題叢生的國會選舉後,在莫斯科舉行的大規模示威活動。示威中群眾呼籲「乾淨選舉」以及要終結普丁的個人、腐敗系統的統治。

示威者對克林姆林宮跟都市中産階級的影響都頗深。他們迫使克林姆林宮要實施政治革新(雖然只是三心二意作作樣子),簡化管制候選人以及政黨的登記規則,以及回復從2004年就被廢止的地方首長選舉。

但他們也同時動員了數以萬記的的尋常公民。志願當監票員的人數,比去年12月國會選舉多了四倍。這使得克林姆林宮想要操作選舉變得更加困難。

許多抗議者的領頭人及一些記者,在某個煙霧瀰漫的莫斯科小戲院建立了臨時的計票中心。由Alexei Navalny,一位有影響力且反腐敗,對政治事件相當注意的部落客所設立。

計票中心整晚播放著新聞以及對選舉的評論,透過他們的臨時攝影棚放送到網路上。有影響力的專欄作家、反對派政治家、甚至名流都是座上賓。名流包括 Ksenia Sobchak,之前俄版老大哥(Big Brother)實境秀的主持人,上節目訴說過去選舉腐敗的故事。(註2)

Navalny說昨天的選舉舞弊方法跟去年12月的選舉舞弊不一樣。當時選舉委員會只是將監票員踢出投票所然後偽造票數,尤其是在票數壓倒性勝過執政黨統一俄羅斯黨的莫斯科。就是這些行為激怒了莫斯科人,導致他們上街去抗議。

而這次,Navalny說克林姆林宮用了更勞力密集的方法。雖然計票本身變得更透明,但投給普丁的人在一開始就被人為地增加。選民被專車送到投票所投票。選民登記冊被政府機關加了一串人名,有真的也有假的,還容許複數投票。

一個觀察選舉的機構Golos表示普丁的真實選票應該剛好超過50%而已(可以避免第二輪投票的票數),第二名則是老牌共黨領袖Gennady Zyuganov拿到19%,在官方結果打敗其他兩位候選人的Prokhorov則拿到17%。但數字正在下降,有可能跌破50%門檻。 (Golos聲稱他們在俄國45個區域都有監控,可以涵蓋超過70%的選民)

但將普丁的票數灌水對在第一輪選舉取勝並不是什麼重要舉動。這個舉動的意義在於要對官僚體系,尤其是對安全部門宣示,普丁仍然掌握所有可以讓他繼續留在權力寶座上的資源。

一位俄國記者Alexander Baunov寫道,普丁的問題在於他的合法性不被龐大且活躍的少數民族承認,也不被首都的大多數人承認。

克林姆林宮可以灌水普丁的支持率,可以在選舉當天動員數百萬的國營員工去投票。但這不能提供上述的合法性。許多昨天投給普丁的人並不信任他。社會學家說普丁所獲得的多數票是被動的且搖搖欲墜。

今天早上俄國前任總統Dmitry Medvedev要求俄國的最高檢察長,在四月一日前重新審視被囚禁大亨Mikhail Khodorkovsky的判決。這可以說是追求和解,但也是對示威群眾的先發制人手段。以普丁的強硬立場加上Medvedev的軟弱來看,Khodorkovsky應該不會被釋放,這個審視聲明比較像是煙霧彈。

然後最不誠實的地方,是本次選舉在一開始時就已經傾向一邊。克林姆林宮可獨占選舉期間的電視台,而電視仍然是目前這個國家吸收新聞的主要管道(莫斯科已經例外)。且在一開始就判有可能的反對派資格失效,創造了一種沒有其他選擇的印象。然後又危言聳聽地加註會有革命的威脅。

危險的是克林姆林宮現在也許會有必要合理化其動員。而且會找到藉口。今晚在莫斯科中心有一場大規模的示威遊行正在計畫著,雖然市長辦公室已經核准這場遊行,但兩邊的激進派挑釁的危險仍存在:有些抗議群眾也許會跨過遊行的限制區域,進行他們自己對克林姆林宮的抗議。

令人擔憂的是,普丁已經先發制人地指控抗議者醞釀一場混戰,也許還會「幹掉誰」然後才有理由來指責克林姆林宮方面。但對今晚會上街遊行的眾多莫斯科人來說,他們上街最重要的目的是要宣稱這個城市是屬於他們的。

註1:Colour Revolution指的是2004年的烏克蘭以及2003的喬治亞在舞弊的選舉後,利用國會以外的權力來挑戰選舉結果,最後導致半威權的體制終結

註2:Ksenia Sobchak的父親為1991年的民選聖彼得堡市市長,為一出身政治世家的年輕名媛,前一陣子才因為在自己的節目上批評普丁,導致該節目被強迫停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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