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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onomist May 30th 2019

英國人對自己的不成文憲法感到驕傲。美國、法國、德國都需要白紙黑字地把規則寫下來。英格蘭的民主之花已綻放超過三百年,沒有政變、革命或內戰,還伴隨著愛爾蘭獨立。英國政治受到不斷演變的傳統、公約和法律影響,於主權國會下治理。由於這樣的穩定性,英國讓世界上其他國家相信,這樣的政府風格,是奠基在幾世紀的常理適應上。

這種觀點已經過時了。 無情且反覆的脫歐邏輯,已經創造出一堆英國憲政炸彈了 — 且由於在一個不斷爭吵的國家中進行憲改很困難,要拆彈也很難。英國人很快就會發現,他們原本以為適應性高、強韌的憲法,實際上將會放大混亂、分歧,以及對團結造成威脅。

6月10日,也就是梅伊從保守黨黨魁一職離開後的三天,她的繼任者之戰就開打了。某些競逐者,包括呼聲很高的前倫敦市長強森(Boris Johnson)誓言,除非歐盟同意他們的條件(而歐盟不會),他們就會在10月31日無協議脫歐。保守黨124,000名成員(而這是梅甚麼代表性的樣本數)將選出下一任首相,委婉一點地說,這些人將一肩挑起把這個國家分成兩半難題的解方。

更糟的是,英國國會已投票否決所謂的無協議脫歐,因為這將造成嚴重傷害。無疑地,必須有更多國會機制來阻止無協議脫歐或強行通過。但應該由行政部門還是國會來做決定,憲法並沒有清楚規定。甚至這兩者要怎麼選擇也不清楚。

這種不確定性的背後,隱藏著一個事實,也就是英國憲是分散在無數法律、公約和規則中的矛盾集合體。正如我們本周的特別報導所述,這些其實可以很簡單地改變,只要透過國會投票或是靠那位隨口說說、充滿爭議的下議院議長 — 他本週才剛說,他一定會留在原位,確保國會的聲音被聽見。過去有一段時間,英國國會議員對於快速且鬆散的規則可能會傷害民主一事,感到小心翼翼,這也許也是他們過去很自律的原因。但近幾十年來,隨著自由民主看起來牢不可破,英國的領袖們忘記謹慎這回事。相反地,他們在心不在焉的情況下,打算全面重新制定憲法。

在布萊爾及卡麥隆政府時期,西敏寺國會將權力下放給蘇格蘭、威爾斯及北愛爾蘭,並透過公投將權力直接下放給人民。這些創舉通常都是充滿好意的,以及被渴求的。但沒有人多想,整體而言,這些創舉會對憲法造成甚麼影響。

由此造成的混亂,已在英國脫歐過程中留下記號。公投希望脫歐,但卻把細節留在之後。公投只要求脫歐,但對各種不同形式的脫歐並無任何授權。國會議員應該要把實行公投結果作為最優先的職責,還是把自己選區的利益放在最前頭當成優先選項,憲法並沒有清楚規定。其他國家則能避免這種錯誤。愛爾蘭也舉辦公投,但憲法中的第四十六項清楚規定:只有在愛爾蘭眾議院通過法案細節後,選民才能對是否要改變某事投票。英國從來沒意識到這件事。

藉由威脅到聯合王國整體性的英國脫歐本身,則又播下了未來憲法混亂的種子。在歐盟議會的選舉中,蘇格蘭民族黨的得票明顯增加。蘇格蘭支持留歐,而蘇格蘭民族黨的領袖合理地可以宣稱,在脫離聯合王國一事上,他們取得更強大的授權。但目前已至少有一位保守黨魁的競逐者表明,將不會進一步舉辦任何公投。

聯合王國瓦解,將是一場憲政惡夢 — 因為完全沒有任何聯合王國分離的流程。選擇舉辦第二次蘇格蘭脫英公投,將很令人驚恐。強森不太喜歡北方鄰居。有許多英格蘭選民正在呼籲第二次脫歐公投。梅伊告訴蘇格蘭民族黨說,請他們等到脫歐議題解決後再說。法律上來說,強森首相是否可以堅決反對蘇格蘭的脫英行動?這並不清楚。

正在脫歐的行為,也為憲法帶來新的疑慮。賦予歐盟公民基本權利的《歐洲聯盟基本權利憲章》將不再於英國法庭存在。一些保守黨的可能領導人,想廢除與歐盟基本憲章同步的國內法,比如說前脫歐大臣拉布(Dominic Raab)。如果國會通過了壓迫性的新法,法庭可能會抱怨,但並沒辦法阻止這件事。抱怨歐洲判決干預的選民,可能會有另一種思考方式。呼籲創建英國基本權利憲章,或是另一套思慮不周的憲法創新。

而這導致了最終的憂慮。英國搖搖欲墜、容易修改的憲法,在這三年脫歐行動的激進政治下,顯得非常脆弱。工黨領袖柯賓(Jeremy Corbyn)以及其硬頸左派的同伴,革命化英國的野心已非常清晰。如果認為他們會專注在經濟、公共支出等議題上,而不管規則,是非常天真的想法。柯賓率領的工黨政府 — 或是就此而言,一個由民粹保守黨人率領的保守黨政府 — 將受到本身能力箝制,無法在國會中做到想做的事。工黨已經呼籲召開憲法會議。

大多數英國人似乎都沒有意識到前方的考驗。也許他們相信,他們獨特的做事方式總能帶來安定。的確,英國憲法無限彈性所帶來的妥協,可能會讓英國渡過脫歐的泥淖 。但更可能的是,這樣的彈性將養大騙子及叛徒。

英國脫歐一直是政治危機,現在看起來也註定成為憲政危機。這是英國可悲的不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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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lkj2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