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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onomist Jan 23rd 2016

第一代參與過長征的中國共產黨領人，對於台灣跟大陸「統一」一事，總是看起來有些急躁。國共內戰在1949年，以共產黨打敗國民黨作結，讓國民黨坐困這座小島，成為他們最後的堡壘。而這樁未竟之業過於神聖，不能留給共產黨初出茅廬的繼承者。但在參與長征的人都死光後，台灣除了名字以外，依然獨立著，也沒有對台灣回歸設下期限。2013年時，第五代領導人習近平說，中國的耐心逐漸消失，這些議題不能永遠丟給下一世代。他呼籲舉行政治談判。

但1月16日台灣選舉的結果顯示，這樣的談判 — 以及統一本身 — 比以往都更遙遠。中國曾強盛了數個世紀，而習近平是這個國家數十年來最有權力的領導人；但他對此情況能做甚麼，尚不明瞭。

中國仍威脅，如果台灣宣布正式獨立的話，要用武力奪回台灣。沒有領導人能放棄終極統一的目標。對習近平來說，這是全面恢復民族自豪感跟威信之「中國夢」的一部分。但中國對台灣的手法，有時務實地令人驚訝。冷戰時期，中國隔日對台灣砲轟。在承平時期，雙方在沒有官方關係的情況下，又得以發展蓬勃的經濟關係。

近年來，中國的對台策略，紅蘿蔔多於棒子。尤其是自2008年馬英九政府上台後，一連串的兩岸協議，促進了更進一步的經濟整合。但國民黨的親中政策，未能為台灣經濟帶來紅利，這是為何根基於台灣獨立運動的民進黨，能在選舉中以秋風掃落葉之姿獲勝的因素之一。

所以選舉的結果，否定了台灣有可能真的成為「中國一部分」的想法。這讓中國陷入困境。中國最初的官方回應，當然並沒有隱含任何激烈的改變。官方媒體指出，這並不是對台獨「幻覺」的投票。沒錯，民進黨的總統當選人蔡英文，談話中提到穩定跟維持現狀。所以，中國嘴硬地說這是對台政策成功的證據：即使民進黨也不敢動搖兩岸關係的進展，而民進黨的統治只是短暫的「浮雲」。民進黨前次掌權時，是2000到2008年的陳水扁期間，最後以災難作結。他在馬英九大勝後，便因為貪汙罪名入獄。

但是，基於幾個理由，中國這種對選舉結果看來樂觀的想法(想必是為了遮掩尷尬的挫敗)，也許不會太持久。初期的挑戰，是要尋找一些字眼，讓中國能和民進黨政府對談。中國堅持民進黨要繼承「九二共識」，一個半官方的協議，亦即只有「一個中國」，但雙方可以各自定義。這點蔡英文有困難。雖然她是務實主義者，但也聽命於一向否認此種共識存在的民進黨。習近平自己把籌碼提高；當他去年11月同意與馬英九見面(自1949年後台、中雙方領導人首次見面)時，再度強調了維持虛構「一個中國」的重要性。

所以中國也許會覺得，該開始懲罰台灣的頑抗了。中國擁有大量可操縱的槓桿，不再需要訴諸類似1996年時的軍事恐嚇了，當時中國朝台灣海峽射飛彈。比如說，僅有21個國家(加上梵諦岡)在外交上承認台灣政府，而非北京。多數是又小又窮的國家。近年來外交消耗戰暫時休兵，不再誘導哪個國家換邊以獲取援助。如果中國停止外交休兵，一些國家可能會放棄台灣。中國也會以鷹眼檢視，它的外交夥伴是否有確實遵循「一個中國原則」。美國在上個月同意對台軍售，總價達18億美元，這也許又會成為中美間的重大議題。

中國也會繼續盡可能地，阻擾台灣加入多邊組織、簽署自由貿易協定。在馬英九任內，中國同意台灣跟兩個與中國擁有外交關係的國家簽署自由貿易協定，分別是紐西蘭與新加坡，但還是不得參與多方會談。中國也排除台灣參加中國發起的亞投行，而即使中國不是TPP的成員，中國也可能會施以足夠的壓力，不讓台灣加入這個由美國領導的自由貿定區。

中國也可能直接施予經濟壓力。台灣的出口中，有25%是到大陸，同時大陸也是台灣對外投資的第一名。而另一方面，對台貿易僅占了中國貿易總額的4%。一種簡單的經濟制裁，是減少中國大陸旅客的上限。2014年時共有四百萬中國人造訪台灣(2008年時只有二十八萬)，佔了所有訪台旅客的40%；但在選舉期間，訪台旅客急遽減少，也許是因為中國官方並不想讓人民接觸到那種東西。

為你霸凌
Bully for you

但中國也知道，從示好變成欺凌，很可能會在贏得台灣人心上，造成反效果。與大陸越來越多的接觸，似乎只增加了一般台灣人的鮮明認同。因此而施以懲罰，不會有甚麼幫助。至少蔡英文看起來堅決試圖不捋虎鬚，不像陳水扁。所以中國的希望是這樣：雙方繼續改善兩岸關係，同時假裝雙方並不是完全往相反的願景走去。但對習近平來說，要實現一個夢想，假裝還不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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