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onomist Oct 3rd 2019

10月1日穿過天安門廣場的中國國慶遊行中,最發人省思的時刻僅持續了數秒鐘。中國令人恐懼的新式東風-41型核彈,從靠近位於長安街的記者席次街區出現,這種核彈的攻擊範圍,涵蓋美國所有的城市。隨著載著這些核彈的偽裝塗裝、多輪載具緩慢通過習近平及其他中國領導人所處的紫禁城觀禮台,大型喇叭也活了起來。看不到的司儀解釋著,這些武器將如何確保中國保持威懾力,進而能維護和平。而聲調突然轉為柔和,將這些導彈跟潛藏在大山深海的巨龍相提並論,在現身造成地動天搖前,都隱藏地好好的。精心挑選過的群眾,發自內心地爆出歡呼聲。

這場遊行是慶祝中國共產黨統治七十年,這些歡呼聲反映了遊行轉達的兩個訊息。首先,中國擁有如此強大的火力,任何國家都無法安全地抵禦。第二,中國再次變得偉大,這必須感謝中共;且中共一直以來就是一股良善的力量。

第二項訊息,則由遊行中非軍事的部分努力不懈地傳遞。這部分的遊行一開始,是一部露天、漆成金色的巴士,上面坐著紅色太子黨、中共創黨、烈士的後代。其中一位是毛澤東的孫子,身子擠進很緊繃的軍服中。接著,由穿著毛澤東時代服飾的農民、軍人、勞工,唱跳慶祝著1950年代、1960年代、1970年代的黨政運動,動員群眾,使得中國成為工業強國,進而強化上述第二項訊息。對毛澤東時代的漂白並不恰當。總體而言,那是失落的數十年,且數百萬人因為人為飢荒、階級戰爭或意識形態清洗而死亡。但在習近平領導下,這些曲折、困境被巧妙地說成是民族進步輝煌故事的一部分。中國的大老闆並不想隱藏他的意圖;他把蘇聯的垮台,跟俄國領導人否認史達林及其他共黨領袖惡行的那些時刻連結在一起。習近平選擇了另一條路,之前中共對這段歷史並不太容忍,而習選擇不這樣做。

過去的遊行中,會出現不需明言的宣示。1984年國慶時,時任國家領導人的鄧小平表示,中國最重要的任務是改革經濟,移除阻礙經濟成長的障礙。此次遊行隊伍中,毛澤東統治下被清算、打進冷宮的中共領導人畫像,也出現在花車上。此外,一台蛇口經濟特區的花車也在隊伍中。鄧小平因為蛇口經濟特區,被黨內的左派批評者說成是資本主義者。

在黨內掌權者的設定中(大部分是為了符合黨內人士的利益),習近平否認過去(鄧小平所認為的)極左派犯行有偏離黨的路線。習近平在國慶前夕緬懷革命英雄時,他提到了張志新。張志新在1975年因為批評毛澤東時代的作為遭到處決,雖然在她死前就被割開喉嚨,以阻止她鼓勵同個監牢的犯人。

但其實對大眾並沒有坦白。中國從毛澤東主義廢墟中的復原篇章,其實是上千萬中國人共同寫成的。在鄧小平務實地擁抱市場力量後,他們透過辛勤工作、冒險犯難而讓自己脫貧。但在今年的遊行中,穿著中山裝的鄧小平巨大畫像旁,同樣穿著中山裝的舞者揮舞著穀物,鄧小平看起來反而是集體農場的領導人,而不是讓農民自己耕種,改變農村生活的人。後面的花車讚揚了習近平時代,展現了中央計畫的榮耀成果,比如說高速鐵路跟火箭。少數私人企業的代表,是一群騎機車的外送司機,曾被習近平稱讚像勤奮蜜蜂般的低薪族群。為了向這個比喻致敬,遊行隊伍的外送司機戴著黃黑色的帽子,上面戴著蜜蜂的觸角,就像兒童讀物中的英雄一樣。彷彿擊敗了1989年天安門事件的幽靈般,北京的大學生們在各校旗幟下遊行,當他們看到習近平時,興奮地跳來跳去,而空氣中仍充滿了閱兵時坦克所產生的煙霧。

中國的民族主義是世界的問題
China’s nationalism is the world’s problem

富裕的中國,尋求成為軍事強國是可以理解的,其實也不可避免。可避免的,是習近平擁抱民粹、懷舊,揮舞紅旗的民族主義,同時掩飾中共的駭人過失。傳統上,要求中國誠實面對過去的人,通常訴諸於理性的個人利益。勇敢、孤立無援的自由主義者則呼籲就「大躍進」和「文化大革命」進行更公開的辯論,以防止這些錯誤再次發生。這樣的論點今日很微弱了。跟毛澤東不同的是,習近平不是革命家,並不想拆解共產黨。他更像是一個執著於穩定的專制主義者,決心維護黨的絕對權威。為此,他的團隊很樂於使用毛式修辭、懷舊之情,來建立一個更簡單、更不唯物主義的中國,以及讓大眾對過去的艱辛歷程,感到無比自豪的想像。無所顧忌的批判,這樣的宣傳手法,是對國內政治的敏銳。毛澤東式的強人統治仍然種危險,但再度出現文化大革命的可能性很低。

習近平擁抱偽歷史,可能會讓其他國家更加擔心。透過告訴中國人民,中共從來沒有走錯路,習近平就是在煽動一種不耐煩、易怒的民族主義。在這種民族主義中,來自國外的批評就等同於敵視。

中國並不是第一個尋求威嚇武器的崛起強權。中國人民的愛國主義也不能簡化成洗腦。許多人對國家的愛、對習近平的支持,是敏銳且理性的。但一個全副武裝、自我感覺良好的民族主義,可能會掀起戰爭。如果中共領袖願意認知過去的謬誤,中國及世界其他國家都會更加安全。習近平正往另一個方向前進,而所有人都應該提高警覺。

原文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mlkj2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