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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本人同意後發出

對疫情,我跟老婆一直抱著戒慎但不恐懼,盡量做好防護,如果真的得了也沒辦法的心情在面對。

上上星期一傍晚,小波說他喉嚨有點不舒服,有點發燒,看起來也沒甚麼精神,寫完功課也不像平常說要去運動,說想休息。幫他快篩了一下,是陰性,家裡其他人也都沒症狀,不過安全起見,請姊姊先待在樓下阿公阿嬤家吃飯,睡覺直接回房間、不共用浴室廁所,避免接觸。

背景交代一下,當時小波學校已經停課一星期,週日早上去打社區少棒(確診後有告知少棒隊其他人,都沒人有事)、周日晚我帶他去大魯閣,但確定沒有跟其他人近距離接觸,三天前雖然包含我妹一家人有一起出去吃飯,不過同席的八個人都沒事,也不知道感染源從哪裡來。

隔天我到南部出差,老婆居家上班剛好可以照顧,傳訊說小波看起來還是不太舒服,體溫一直都在38度以上,早上起床抱著被被出來哭著說「全身好熱不舒服」。有吃半顆普拿疼跟退燒藥水,不過過沒多久就會回升。四點多回到家的確無精打采,也沒甚麼食慾,晚上八點再快篩,還是陰性。老婆驗也是陰性,我沒症狀所以沒驗。

小波睡了以後,我開始做家事,十一點半時突然聽到客廳電視打開的聲音,覺得不太對勁,一看是小波抱著被被坐在沙發上,眼神有些呆滯。

我:「小波,怎麼了嗎,睡不著嗎?」
小波:「沒有,我回去睡覺了。」(很緊張、僵硬地站起來)

當時想說,小波可能怕半夜起來看電視被我罵,所以有點緊張的樣子,不以為意。

我:「喔,沒關係啦,你身體不舒服睡不著的話,爸爸陪你看一下。」
小波:「沒有,我回去睡覺了。」(同樣語調、表情)

接著小波走到電視的左邊,一直拉HDMI線,有點詭異。

我:「小波,你在幹嘛?」
小波:「我在關電視。」、「我要回去睡了。」

我那時候已經開始冒冷汗了,因為電視已經被我關掉了,而且我們家電視的開關在右邊。

我很緊張地跑到小波面前,蹲下來說:「你叫甚麼名字?」
「XXX」(正解)
「你在哪?」
「家裡」(正解)
「你幾年級?」
「二年級」(X)
「老師叫甚麼名字?」
「....」(答不出來)

然後小波眼神越來越不對勁,感覺換了一個人。我很擔心是腦炎前驅症狀,就趕快跟老婆說要去急診。老婆剛陪姊姊睡著,走出來看到我很慌張的樣子,就趕快去拿小波的外套。接著發生我覺得最恐怖的景象,小波把兩隻手往後打直,曲著手腕,好像扛著甚麼東西似的在客廳跟他房間之間跑來跑去。我趕快把他抱起來,準備去地下室開車。雖然停止跑動,但從電梯到車上的時間,小波的手都一直維持這個動作。

我輕輕地想把他的手扳平,也沒辦法。

我裝輕鬆地問他說:「小波你手怎麼這樣放?」
小波:「我...上面有個G,不是,有個B。」(不確定是不是講英文字母,發音類似。)

開快車到最近的聯合醫院急診處,雖然沒多久時間但感覺度秒如年,深怕晚一分鐘就會有無法挽回的後果。

到急診處後,先在等候區量體溫,已經燒到39.9度了;簡單跟護理師講了剛剛的情形,不過由於現在看起來不算危急,所以還是先在外面等,要先做簡單採檢,沒辦法直接給醫師看。

又問了幾個問題,包括姓名、所在地點(答不出確切醫院名稱但知道在醫院,不過正常時候一定答得出醫院名字的)都沒問題,但當我問小波我的名字時,小波卻答不出來。

護理師準備要採檢前跟我們說,如果等下採檢是陽性,我們這邊也沒有收12歲以下的病人,還是會轉有收12歲以下的醫院,你們要等採檢結果還是先直接送。我跟老婆簡短討論一下後就決定直奔北醫。

到北醫的路上,小波好像突然醒了,雖然看起來有些疲倦,但對話跟表情都正常,回到平常認識的小波,也會說「這應該是我們最晚出門的一次吧」之類的話。

到了北醫急診,掛號完在等候區等了約四十分鐘才輪到我們。掛號時有說明剛剛有意識混亂的情況,不過對方說「但現在看起來是清醒的」。當下聽了是有點不知道怎麼回應,不過事後想想也是啦,看起來只有發燒沒有其他症狀的病人,換作是我也會有同樣反應。

由於是十二歲以下,會直接進到重症觀察區。要進去之前,醫事人員很慎重地問我們「你們快篩都是陰性,有確定要進去嗎?進到重症區面有很高機率會被感染」。「要進去的話口罩一定要壓好。」

進到重症觀察區後,很幸運地馬上有病床(比較晚到的兩位病人,也都是小朋友,都有等了一下才有病床)。量了體溫還是39.6度,血壓、血氧正常,不確定等了多久後,有醫生來看,做了簡單的理學檢查,決定先抽血跟照X光,並打300cc的點滴。也因為有症狀,還是需要做PCR採檢。

此時我覺得小波已經完全醒了。雖然略顯疲倦,不過顯然知道自己在幹嘛,會抱怨也讓我安心一點。

當天急診的重症留觀區,大概有超過一半是十二歲以下的孩子,年紀大都比小波小很多。抽血、點滴、照X光來說,對小學中年級生來說很簡單,但對學齡前或更小的孩子來說,是酷刑沒錯。對面床有一個小朋友,可能覺得抽血時被騙不會痛,照胸腔X光時,怎麼樣也不肯躺下來,一直坐著。家屬、護理師、X光師大概花了十分鐘才半硬推地把小朋友擺平,真的很辛苦。

大約三點時,換了另一位值班的小兒科醫師。她告知抽血跟肺部X光的結果都很正常,PCR可能還要等一下,不過在這個時間點跟症狀,確診的可能性很高。說明了幾個小時前有意識混亂的情況,醫生說小朋友高燒時的確可能會有意識混亂,答不出來的情況,大人也可能會有。至於擺出奇怪動作的情況,因為她沒現場看到,很難判斷是抽蓄,或是其他狀況。

接著做了一些簡單的動作測試,包括伸展、對大腿施加壓力看是否能打直等。醫師說如果腦炎前驅,會有無法完整做出動作的情況,目前看起來都還好。

然後問了小波一些問題。

「你叫甚麼名字?」
「XXX」(正解)

「你在哪?」
「北醫」(正解)

「你念甚麼學校幾年級?」
「XX國小三年級」(正解)

「爸爸叫甚麼名字、媽媽叫甚麼名字?」
「XXX、XXX」(正解)

「現在白天還晚上?」
「白天」
「嗯????」(醫生愣了一下)
「上午三點應該算白天吧。」
「嗯...也是。」
「我看意識應該沒問題」,醫生補了這句。

聽到這句話鬆了一口氣,回到聰明的小波。

體溫雖然還是在38度以上,不過看起來情況很穩定。重症觀察區蠻吵的,沒辦法休息。只要有小朋友哭或尖叫,小波就會給我一個「為什麼你要帶我來這裡」的眼神(跟本人確認過,他說就是這個意思沒錯)。醫生大概三點半時跟我們說,目前看起來情況還好,如果會擔心的話,可以住院觀察,現在有病床。回家休息也可以,如果又出現意識不清再帶來就好,不過就一定要住院觀察了。小波本人回家的意志很堅定,我們夫妻討論過後也覺得帶回家比較能休息,繳費領完藥(藥量很驚人)以後,凌晨四點出頭回家。

回家讓小波換了睡衣先睡;大人雖然也很想睡,不過還是先沖澡、換衣服才睡。隔天讓小波睡到中午才起床,起床時還是39度以上高溫,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也會開玩笑。吃了含Ibuprofen的退燒藥水以後,有明顯降溫,之後都沒有再燒到38度。

大概週三下午時,PCR的結果也透過簡訊傳來了,果然是陽性。

週四沒有發燒,不過一整天精神還是不太好,而且小波覺得很衰,全家只有他中,所以心情也不太好。

週五我快篩陰去上班,下午三四點時,老婆傳訊來說,小波中午說想睡,睡了兩個多小時有點叫不起來,覺得不太對勁,叫我趕快回來。我請老婆把小波叫起來,回家時撥了電話,問小波有沒有想吃的甜點或冰,結果電話那頭只傳來「恩...(有氣無力)」「晚餐...? 恩...(有氣無力)。」聽到這樣,我馬上請老婆收好我跟小波的換洗衣物,說我回家如果還這樣就趕快去醫院。

幸好我回到家時,迎接我的是一個賊眼溜溜,面帶精明微笑的小波,應該只是剛剛沒睡醒而已。當天晚上的食慾、精神也都不錯。

週六基本上精神、食慾都完全恢復了,小波說只剩下喉嚨有點痛(但話還是很多)。晚上有幫小波快篩了一下,還是顯示陽性,不過淡淡的一條。一直到禮拜天,都維持著精神不錯的樣子,我跟老婆才算鬆了一口氣。

解隔離那天晚上,按照以往習慣帶小波出去運動。小波說:「好像從狹窄的狗籠放出來一下。」算是確診過程到一個段落,可以放下心中大石頭。

隔離時,小波用專門的衛浴跟餐具,餐具洗完後再用滾水燙過,沒有吃飯時我們三人都戴口罩。我跟老婆最終都沒有感染,我是三高,老婆則是AA高。

雜記:
1. 就算是碰到我們這樣燒到快40度、有發生過意識不清的情況,到急診時看起來正常,沒有立即的危險,也是照排隊,等醫生來。我覺得這是合理的處置,雖然會很希望趕快讓自己的孩子接受診察,但還是尊重醫院的流程。

2. 確診兩天後收到戶籍所在地區公所的電話,聽到現居地不一樣會轉給現居地的區公所,之後有收到現居地區公所關心電話。

3. 理論上只會收到現居地區公所送的兩隻快篩,但我們收到戶籍地跟現居地共四隻快篩。

4. 小波確診後第五天,上班時收到簡訊跟派出所的電話,問說我是不是離開家裡。簡單解釋確診的是小孩不是我,快篩陰可以上班;警察說OK那他結案。不過其實前幾天我也都有出門,都沒收到簡訊跟電話就是。然後隔天又收到訊息一次,不過派出所就沒打電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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