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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onomist Apr 23rd 2016

世界上最知名的民主運動者翁山蘇姬，在她的新政府上個月上任後的隔天，便歡迎了第一位政要：中國的王毅，世界上最大威權國家的外交部長。她們在鏡頭前微笑、握手。翁山蘇姬歡迎中國「實質的援助」，而王毅則溫暖地回應說兩國是兄弟(緬語pauk phaw)之邦。

但過去可不是如此溫暖。事實上，中國在緬甸境內日漸增加的影響力，2011年時有助於把長久以來統治緬甸的軍頭們推向民主開端，也推向西方，但也讓緬甸對中國的不滿情緒加深。隨著中國投資，進入緬甸的成千上萬民中國勞工、貿易商，讓一般緬甸人(尤其是緬甸北部)開始擔心，緬甸會不會有天成為中國的一個省分。

隨著中國影響力增加，至少有某些被討厭的軍頭們，顯然了解到中國的支持成為一種負債。2011年9月，時任總統的軍人登盛，突然宣布中止伊洛瓦底江密松水壩(Myitsone dam)的興建計畫，這讓許多人感到驚訝。其他中國投資的計畫，包括銅礦、連接孟加拉灣跟雲南省鐵路的案件，也都喊停。那時，登盛跟剛結束數年居家軟禁不久的翁山蘇姬，已經開始討論緬甸的民主轉型了。而現在，要如何處理跟緬甸最大鄰居的棘手關係，落到她手上了。(4月1日，也就是登盛下台隔日，他就剃髮遁入佛門了。)

中國已經不再是被遺棄國家的守護神了。在現在的緬甸，中國必須與西方勢力抗衡，爭取影響力，但在緬甸仍有很大的商業跟戰略利益。王毅安撫性的訪問說明了中國想更嫻熟地掌控。

中國出資的水壩、遍布緬甸的採礦計畫，加上位於商業首都仰光的高級住宅計畫，讓中國還是緬甸的最大外資。中國需求的中心，是由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所擁有、設計的兩條管線，從孟加拉灣的探鑽平台輸送天然氣、以及輸送由中東運往緬甸海岸的石油，到達中國快速成長的內陸地區。另一個巨型中國國企中信集團，則在若開邦(Rakhine)的實兌(Sittwe)附近，進行工業區和深海港的開發計畫。廣東振戎能源則計畫投資三十億美金，在泰國邊境附近的土瓦(Dawei)興建煉油廠。1月時，位於木姐(Muse)，由中國出資的商業區才剛開幕，那邊距離雲南邊境僅有數哩之遙。這個商業區成立的目的，在於處理蓬勃發展(但通常是違法)的跨境貿易，最終使其合法化。

這些計畫中，有些讓翁山蘇姬有些頭痛。有謠傳說，土瓦煉油廠計畫，早在數個月前，前任政府就已達成協議，但因為擔心激起大眾反彈，直到執政最後一天才進行簽署儀式。隨著油價走低，有些人擔心這座煉油廠會成為需要高額成本維護，但實際上無利可圖的資產，並懷疑中國是否會為這個由一間過於急切的公司，加上已下台政府間的協議買單。中國社會科學院的東南亞專家杜繼峰說，如果翁山蘇姬停止土瓦計畫，「中國會很不高興」。到目前為止，翁山蘇姬對中國投資並沒有置喙太多，她的政府仍一心專注在迅速的經濟發展上，而中國的協助將是不可或缺的。而她必須跟對中國抱持懷疑的國人說明，為何那是必要的。

與中國維持正式的貿易、投資關係是一回事，其他方面的關係則更棘手，尤其是中緬邊界長期種族叛亂的複雜情況。一年前，緬軍在北部撣邦(Shan state)與果敢(Kokang)叛軍的戰鬥中，轟炸並殺害了中國境內的中國公民。為了表示不滿，中國軍隊在邊境進行實彈演習。中國傳遞的訊息很明確：把不穩留在你的境內就好。

複雜的血緣很重要：跟中央規則起衝突中的部分緬甸叛軍團體，跟中國有歷史聯繫。比如說2015年2月，突然對緬甸軍隊發動大規模攻擊的果敢人。他們是漢裔、說北京話，果敢民軍領袖彭家聲(Phone Kyar Shin)也曾在中國住上數年。中國人也許曾跟果敢人一同作戰，對抗緬甸軍隊。許多跟緬甸軍隊起衝突的少數民族，居住在國界兩端，包括克欽人、撣人、布朗人(Palaung)。控制著緬甸最混亂地區之一的佤邦聯合軍，也有中國在背後撐腰，使用人民幣、並用北京話處理事務。雙方的關係可以回溯幾個世紀，雲南當地人的利益，往往與遠在天邊的北京中央政府之慾望背道而馳。

走私也讓多孔的國界問題複雜化。運往中國的西瓜、玉米之中，夾帶著玉石、非法砍伐的紅木和海洛因。付給緬甸警方的矇眼費，一趟約是八十美金，但在中國販賣的獲利非常巨大。這樣的貿易過程中，叛軍團體、緬甸軍隊跟兩邊的腐敗官員都可獲益。

中國的官方說法，是希望邊境維持安定。3月時，中國駐緬甸大使承諾與那些叛軍團體「推動和平進程」 — 也是翁山蘇姬優先要做的事之一 — 並會提供「物質跟財務上的協助」。外交部長王毅在與翁山蘇姬見面時，重申中國支持「和平解決」叛軍問題。但多年來中國玩兩面手法，跟軍政府簽協議的同時，又資助叛軍團體。還不清楚甚麼會改變 — 尤其是急於掌控全國各區域的緬甸軍隊，可能會不認同翁山蘇姬夠格代表與少數族群協商。

儘管如此，中國仍體認到緬甸正進行政治變革 — 以及這將如何改變中國在緬甸的位置。在那場盛大的記者會中，王毅說中國企業必須「尊重緬甸風俗」、「保護當地生態環境」。現在中國不能單用錢買商譽了，這些日子以來，緬甸可是有其他追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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