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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onomist Oct 26th 2023

台灣是個年輕的民主國家，一直到1996年在有首次的總統直選。每次總統大選都由兩個主要政黨競逐：希望與中國統一的國民黨，以及支持獨立的民進黨。在明年1月的選舉前，有第三勢力出現，就是前台北市長、民眾黨創黨人柯文哲，他的民調目前落在20-25%，與國民黨候選人侯友宜接近。這使總統選舉變得更加複雜，以及這個島國未來對中態度的巨大不確定性。

無論是柯文哲還是侯友宜看起來都無法獨自贏得選舉。這位前市長的崛起，付出代價的是國民黨；在上次的台灣總統選舉中，國民黨獲得約40%的選票。而另一位浮誇的獨立選人、富士康的創辦人億萬富翁郭台銘加入選戰，進一步瓜分了反民進黨的票源。如果柯文哲跟侯友宜能達成協議，兩黨共同推派候選人，情況也許會改變。他們聯手可能得以打敗民進黨的候選人賴清德，他的民調現在落於30-40%之間。自10月14日起，國民黨與民眾黨有多次討論合作的可能。他們必須在登記前的11月24日達成合作結論，否則現任副總統賴清德將輕鬆獲勝。

在《經濟學人》的訪問中，柯文哲畫了一張圖，將民進黨和國民黨放在意識形態光譜的兩端。他將自己置於他們之間，稱自己是「務實」的替代選項。他表示，台灣政壇在過去三十年一直被一場「無意義」的統獨辯論所困擾。在他看來，這兩者都是「不可能實現」的，因為美國不會允許統一，中國也不會允許獨立。他說：「年輕人，尤其是知識分子，厭倦了看到我們花這麼多時間討論無法解決的事情。」相反地，他誓言會專注在就業和住房等國內問題。

這是受歡迎的薰習。《天下雜誌》最近的一項調查顯示，大多數民眾黨的支持者認為，經濟發展應該是下任總統的首要任務。然而，這份調查也顯示出民眾黨吸引力的侷限性。《天下》的調查顯示，46%的選民擔心未來五年內台灣和中國之間可能爆發戰爭。調查也證實，民進黨的支持者主要擔心國家安全，國民黨的支持者則關心與中國的關係。儘管內政很重要，但中國還是全國性選舉中的重大議題。

柯文哲的對中立場接近國民黨。他與侯友宜都批評民進黨無法直接與中國共產黨溝通。中國已切斷了與民進黨政府的聯繫，因為民進黨拒絕聲明台灣和中國大陸同一個國家。國民黨表示，可以回到九二共識的基礎上來開啟對話，這是大陸和台灣間刻意模糊的協議，九二共識意味著「一個中國，各自表述」。這是國民黨籍馬英九總統在2008年至2016年強化兩岸關係的基礎。國民黨副主席夏立言表示，回歸九二共識可以降低緊張情勢。

但大陸不再像過去一樣靈活。2019年時，習近平在一場演說中，將九二共識跟一國兩制結合。但習近平當時並沒有提到國民黨所珍視的「各自表述」詞彙。習近平當時還說，兩岸問題「總不能一代一代傳下去」。東京外國語大學的小笠原教授表示，這次演講為「更自信的中國對台政策設定了基調」。

國民黨領導人有認知到，習近平比他們更積極地推動統一。本周的消息指出，中國正在調查富士康於中國的稅務和土地使用情況，這只會增加人們對大陸忍耐限度的疑慮；許多台灣人認為這是對郭台銘施加壓力的策略。夏立言說：「我們並不天真。」他最近多次訪問中國大陸，與高層官員見面。但國民黨仍然相信有空間可以操作。去年一家中國國營報紙發表了一篇網路評論文章，標題為：「只有一個中國，沒有各自表述」。這篇文章在國民黨向北京抱怨後被撤下 — 夏立言表示這證明了國民黨的影響力。

台灣選民則更加悲觀。多數人不再相信九二共識的可行性，許多人也不相信國民黨會把台灣主權放在支持者利益之前。「買辦」這個詞，是用來形容馬英九時代投資大陸獲利的台灣企業。柯文哲也批評國民黨的買辦現象，說國民黨對中國「太順從」，「失去台灣人民的信任」。

即使如此，多數台灣人還是想與中國對話。當被問到兩岸關係還是國際關係(意即中國之外的對外關係)比較重要，大約有三分之一的選民認為是國際關係，約有五分之一的人認為是兩岸關係。大約有一半的人說兩者皆重要。

這代表許多台灣人希望對中國採取比民進黨更靈活、又比國民黨更堅決的手段。柯文哲因此受益。柯文哲說，他已要求中國當局考慮使用一個比九二共識更不具爭議性的說法。柯文哲稱中國正在「考慮中」。目前還不清楚這個新說法會是什麼，不過柯文哲曾提出「兩岸一家親」這個詞彙作為兩岸關係的基礎。

柯文哲認為比新說法更重要的是要重新調整態度。他承諾要強調台灣與中國的共同文化傳承，促進民間交流，避免政治爭議。他引用了一句中國用語：「有關係就沒關係，沒關係就有關係。」

這雖然與國民黨的立場相符，但反對黨還是很難團結再一起。在首次會面後，雙方都指責對方不夠真誠。柯文哲告訴《經濟學人》說，他只會同意一個能夠贏得選舉的組合 — 意味著他必須成為總統候選人。這是有可能的。國民黨渴望得到民眾黨的年輕票源。「沒有四十歲以下的選民會投給國民黨」，柯文哲說。國民黨對手侯友宜曾表示，他可能可以接受成為柯文哲的副手。

但對於國民黨來說，這將是一個痛苦的抉擇。國民黨比民眾黨規模大得多，歷史更悠久，組織更為嚴謹。柯文哲對國民黨的冷嘲熱諷，預示著雙方合作不可能有好結果：國民黨是「老大哥」，「吞不下這口氣」。此外，即使兩黨就總統候選人達成共識，內閣成員的分配也是個問題，而雙方才剛開始討論。如果他們能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內解決這些問題，台灣選舉可能會變得非常激烈。但不要抱太大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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