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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onomist Nov 21st 2024

2017年時，馬斯克曾稱川普是「騙子」、「世上最會胡扯的人之一」。如今，他在海湖莊園被稱為「伊隆叔叔」，並成為這位新任總統的核心團隊。他們在這星期共同觀賞了火箭發射。世界上最有權勢的政治人物，以及最富有之人所組成的聯盟，創造了一種雙方都希望用來產生爆炸性影響的權力集中：大幅減少官僚主義、顛覆自由派的正統觀念，以及以成長之名放鬆管制。

川普有民意授權來進行這樣的顛覆。雖然美國經濟表現強勁，但不管是一般大眾、華爾街還是矽谷，都對政府的開支過度和無能感到沮喪。他們有理由感到如此。國家確實需要一次全面性改革。然而，由馬斯克主導的改革可能會為美國帶來一個新的問題：興起危險且腐敗的寡頭政治。

協助川普贏得大選的數週後，馬斯克迅速攀上權力的巔峰。川普任命他進入一個名為「政府效率部(DOGE)」的委員會。這個委員會的任務是削減政府支出。馬斯克已經開始與外國領袖聯繫，並對內閣任命進行遊說。在美國歷史上，商業鉅子對政治產生巨大影響並非首次。19世紀時，像洛克斐勒這樣的強盜貴族控制了經濟；而在20世紀初，聯邦儲備系統尚未建立時，J.P.摩根曾以一人中央銀行的角色存在過。

與19、20世紀的大型壟斷企業相比，馬斯克的公司更全球化，利潤佔GDP的比例也較低。馬斯克旗下的企業市值，僅相當於美國股市的2%。其主要業務包括特斯拉 (電動車)、SpaceX (衛星通信與火箭事業)、X (前身為Twitter) 以及 xAI (最近估值達五百億美元的人工智慧新創公司)。這些公司大部分的市佔率都低於30%，且面臨真正的競爭。《經濟學人》估計，馬斯克個人三千六百億的財富中，10%來自美國政府的合約與補貼，15%來自中國市場，其餘則來自國內外客戶。

馬斯克的與眾不同之處，在於他是一名顛覆者。與其透過壟斷來提高價格，或像J.P.摩根那樣建立穩定的銀行系統作為金融基礎，馬斯克旗下的企業更常利用科技在競爭市場中大幅降低成本。這種顛覆是馬斯克彌賽亞式信念的核心，他相信創新可以解決人類從氣候變遷到火星殖民等棘手挑戰。實現這些遠大目標，靠的是一位天才不斷思考改善工業流程。他渴望能更自由的行動，這也說明了為何他蔑視許多正統觀念，包括他所認為的「覺醒主義」之從眾行為。官僚放任美國太空發射市場被軍功業把持，而只會照章行事的加州監管機構負責監督特斯拉工廠，他認為這些都是政府成為經濟成長阻礙的例子。

川普和馬斯克都希望顛覆整個聯邦政府。馬斯克表示，政府效率部也許會把聯邦總預算削減兩兆美元(整年度預算為七兆美元)作為目標，並廢除許多機構。很容易被嘲笑說這樣的目標過於天真 — 兩兆美元比所有裁量性支出(discretionary spending，不同於法定支出，需經過國會審議及撥款)總額還高。但在財政赤字佔GDP的6%、國債接近100%的情況下，改革確實勢在必行。老化的五角大廈正辛苦地進入無人機和AI時代。而現今企業的遊說行為，也是為何聯邦法規已增至九萬頁(接近歷史新高)的部分原因。即使馬斯克僅實現其自由化目標的一小部分，美國仍可能獲益良多。

但這樣的改革有著哪些危險? 其一是裙帶主義和貪污。川普是經濟民族主義者，而由於與中國的競爭、太空軍事化及跨國資訊戰，馬斯克所處的行業，已成為戰略領域。靠近權力核心可能使他扭曲法規、關稅，並壓制各領域的競爭對手，包括汽車、加密貨幣、無人車跟AI等。自9月以來，馬斯克旗下企業的總值已上升50%，達到1.4兆美元，遠遠超過市場和同行，因為投資者賭馬斯克與總統的關係能帶來特殊利益。

在此同時，馬斯克也可能失誤，尤其是在在自己不熟悉的領域。他在外交事務上的判斷已被看出不穩定，例如直接干預烏克蘭使用星鏈(Starlink)衛星服務的方式，並將台灣的地位比擬成夏威夷。他對鎂光燈、陰謀論以及社交媒體的熱愛令人擔憂。而他的個人財富中有五百億美元與中國綁在一起，特斯拉一半產能在中國；他顯然會成為操縱的目標。

他也有可能在開始前就失敗，因為川普和馬斯克本身是易燃組合。川普喜歡任意解雇人，而這位科技大亨也經常與管理層、合作夥伴的關係迅速破裂。將矽谷的自由意志主義、科技烏托邦主義，與川普的「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民族主義結合，本來就極具不穩定性。改革政府需要耐心和外交手腕，而這些並非馬斯克的長處。

另一星球
On another planet

如果最後馬斯克的政治生涯短暫，仍可能留下兩個持續且有害的影響。其一是讓政治家遠離政府改革。在他被任命後，政府改革的目標，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關注。但如果他推行的是一個草率計畫，並以慘敗告終，那麼削減支出的雄心可能會被延遲數年。

另一個影響，則是讓政治家與富豪勾結成為常態。隨著國家干預貿易、產業政策和技術的擴大，俘獲國家(state capture，利益集團把持政府機關創造對自己有利的環境)的誘因正不斷增加。同時，川普用的方法，是減弱制度和規範，而這兩者原本是為了防止利益衝突的。美國離新興市場的模式當然還很遠，但如果寡頭大亨經常與擁有權勢的政治人物合作，國家將遭受嚴重損害。過去這種情況曾被認為不可想像；但不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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