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onomist Oct 12th 2019

莫雷(Daryl Morey)可能沒有完全了解在中國做生意的潛規則:不要說出任何可能會讓共產黨產生負面形象的言論。10月5日時,這位休士頓火箭隊的總管,在東京發了一則七個字的推特「為自由奮戰、與香港站在一起(Fight for freedom. Stand with Hong Kong)」,對香港的抗議群眾表示支持,在中國引起了軒然大波。而火箭隊所屬的NBA,在中國擁有數億球迷。對這則發表後沒多久就刪除的推特,中共試圖用市場力量,來箝制中國以外的言論 — 而這反而導致美國國內對中國影響力的更大反彈。

民族主義者在中國的社群媒體上發了(在中國受到封鎖)推特的截圖,並憤怒地斷言,莫雷正挑戰中國對香港的主權。中國駐休士頓領事館發表聲明說,中國「深感震驚」,並敦促火箭「糾正錯誤」。中國籃協 — 現由中國史上最偉大的球員,前火箭隊的姚明擔任主席 — 對莫雷的推文表示強烈反對,並表示將停止與火箭隊的合作。

央視以及網路串流平台騰訊宣布,他們不再播映火箭隊比賽。贊助商停止與火箭隊的合作,網路商店也不再販賣火箭隊的球衣。北京的NBA Store是北美以外最大的一間,一位店員說,官方要求下架所有火箭隊的商品(那位店員身上的姚明球衣則是唯一的例外)。人民日報則指控莫雷「支持分離主義」。出生在台灣,之後靠著網路巨擘阿里巴巴發大財的布魯克林籃網隊老闆蔡崇信,發表了一封公開信,說明中國可接受的言論界線。他暗指莫雷為香港的「分離主義」背書,蔡崇信認為這是紅線議題。蔡崇信寫道,「觸及領土完整和主權問題,十四億中國人會團結一致,這是沒得商量的問題」。

目前,中國是NBA最重要的海外市場,去年有五億人至少看過一場NBA比賽。NBA的決策層跟一些球員很快就做出了回應,跟這個冒犯的訊息做了切割,正如過去一些在中國擁有廣大閱聽群眾的大企業做的一樣。火箭隊老闆費提塔(Tilman Fertitta)說莫雷的言論不代表球隊。莫雷事後說,他「只是在一件複雜的事情上,根據一種詮釋,說出一種想法。」火箭隊的超級巨星哈登(在中國人氣很高,也讓他代言的產品水漲船高)在一場電視訪問中道歉。他說:「我愛中國。」NBA發了聲明,說「很遺憾」莫雷「深深冒犯了」NBA的中國粉絲。中國版的聲明更進一步說,聯盟對莫雷「不當的言論」感到「極度失望」。

在中國做生意需自我審查,已是長久以來的商業慣例,最明顯的例子是好萊塢。製片廠往往會避免出現任何任中國官方感到不適的話題,好讓他們能無礙地進入世界上第二大的電影市場。但實際上,長期以來,在中國境內營運的所有外資企業,都用一種更微妙而有害的方式進行自我審查。這些企業永不公開談論中共認為超出範圍的任何議題。企業領袖了解,中國官方預期他們對百萬新疆維吾爾族人被拘留一事保持沉默(而NBA在新疆開設了籃球培訓學校於2016年開業)。

美國國內對於中國專制的要求日益感到不滿,而中國在習近平領導下,要求越來越強硬。莫雷的故事告訴我們,企業要在中美間取得平衡,變得越來越棘手。NBA主席席爾瓦(Adam Silver)則反對聯盟一開始的回應,並表示他對言論自由的支持。「NBA沒有立場規制球員、職員及球隊老闆該怎麼說話。」對NBA來說也許真的是這樣。一直以來NBA都支持球星的言論自由,而聯盟獲利的絕大多數也還是來自美國。但中國對莫雷推特的激烈反應,勢必會在未來引發更多的自我審查。而當他們選擇甚麼都不說時,就不會有多少人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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