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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onomist Sep 5th 2019

「不是阿薩德,我們就燒了這個國家。」數年來,阿薩德的軍隊在奪回一城鎮後,就會在牆垣上噴上這些字。叛軍將這位獨裁者逼到邊緣,但阿薩德擺脫了西方領導人不痛不癢的威脅,並獲得伊朗和俄國的幫助。他真的做到口號所說的,摧毀了整座城市,毒殺人民、讓人民飢腸轆轆。剩下的反政府軍現在躲在伊德利卜省(Idlib),不過也很快就會殞落。儘管困難重重,這個怪物還是贏了。

但這是慘勝。俄國跟伊朗宣稱,這是把秩序帶回敘利亞,但事實上差得遠了。阿薩德讓半數的人民流離失所,八年內戰摧毀了敘利亞的經濟,並讓五十萬人喪命。阿薩德沒甚麼好消息可以帶給他的人民,他的國家將很淒慘、分裂。而帶來的結果將遠遠超出敘利亞國境。

阿薩德宣布勝利的時機將取決於伊德利卜省。那邊大約有三百萬人,許多人是從別的地方逃到伊德利卜,繼續戰鬥。這個區域被最強硬的叛軍控制著,是與蓋達組織有關連的聖戰士,他們不會就這樣靜靜地離開。這也是阿薩德殘忍統治的爛尾。2011年時,阿薩德從監獄中釋放了數百位聖戰士,希望他們能玷汙曾經和平、複數宗教聯合的起義。而現在阿薩德政權正轟炸這些聖戰士,同時也轟炸著平民跟醫院。進攻會花上一些時間 — 且會很血腥。

當戰鬥停止,原本威脅到阿薩德政權的緊張情勢將會持續下去 — 且會比任何時候都更糟。先從宗教面來看;阿薩德的父親哈菲茲·阿薩德(Hafez al-Assad),屬於少數的阿拉維(Alawite)派。能維持住權力,部分原因是倚靠各宗派間的折衝。然而,其子卻將遜尼派的反對者,描繪成基本教義派,想將基督徒、德魯茲派(Druze)、世俗派敘利亞人拉到自己這邊。數百萬遜尼派信徒逃離敘利亞,建立了一個阿薩德稱為「更健康、同質性更高的社會」,但敘利亞境內仍有數百萬遜尼派信徒。遜尼派信眾看到自己的房屋被支持阿薩德的民眾搶劫,財產也被那些人沒收。怨恨、恐懼加上被壓迫,遜尼派將成為阿薩德政權反對派的來源之一。

接著,是敘利亞人的不滿。回到2011年年,貪腐、貧困和社會分配不均等問題,聯合起來成為起義的原因,目前情況只變得更糟。敘利亞的GDP跟內戰前相比,只剩下三分之一。聯合國估計,十位敘利亞民眾中,有超過八位處於貧窮狀態。敘利亞境內多數地區成為廢墟,但敘利亞政府的重建計劃,卻有可能進一步造成分裂。重建預估需兩千五百億到四千億美金,但阿薩德既沒有錢也沒有人去執行這些計畫。所以他將資源集中在對他忠心的地帶。遜尼派貧民窟並不屬於對他忠心的地方,被拆毀、重建,留給他的中產階級支持者。隨著敘利亞階級和宗教斷層的擴大,阿薩德的親信可從中獲利。

然後還有阿薩德的殘忍成性。老阿薩德為了控制敘利亞,利用了殘酷的秘密警察,並有時使用暴力。而根據敘利亞人權觀察組織(Syrian Observatory for Human Rights)的估算,他的兒子因為擔心失勢,在該政權的秘密監獄網絡下,已折磨並殺死至少一萬四千人。外界認為還有十二萬八千人被拘留在地牢中,雖然其中可能已有許多人喪命。即使戰爭已接近尾聲,處決的腳步卻在加快。幾乎所有的敘利亞人,在內戰中都失去了身邊親近的人。心理學家用不祥的聲調談到社會崩壞。

最後是阿薩德欠伊朗及俄國的債。他的勝利是靠著伊朗、俄國提供的武器、建議及金錢,以及兩國對他這位被國際社會遺棄者的支持。伊朗、俄國會期待他還債,並加上利息。

因此,對敘利亞人來說,阿薩德的勝利是場悲劇。但他的反對者也精疲力竭了;因此即使阿薩德仍很虛弱,他仍可以掌權數年。而只要他在位,敘利亞的苦難就會蔓延到整個區域。

這場戰爭業已扯入了一些外部力量,但混亂還可能會增加。伊朗將敘利亞視為反對以色列的第二戰線,補充其真主黨(伊朗在黎巴嫩的代理人)的力量。以色列在戰爭期間,對伊朗陣地發動了數百次空襲。以色列軍方說,8月的一場空襲,阻止了伊朗和真主黨士兵用武裝無人機襲擊以色列的行動。土耳及在敘利亞北部佈署軍隊,威脅要對邊境附近的庫德族恐怖分子展開攻勢。而這可能導致與美國對峙,因為美國支持庫德族人,並一直試圖讓土耳其人冷靜下來。

難民也會讓敘利亞的鄰國情勢不穩。那些躲避阿薩德的民眾,並不想回敘利亞 — 而由於伊德利卜的攻擊行動,數量還會再增加。這些民眾待在難民營越久,就越有可能成為永久、在外潰爛的逃難民眾。他們已經讓約旦、黎巴嫩、土耳其收容國感到不安,許多當地人指控難民耗盡資源,搶奪就業機會。土耳其正把他們送回國,即使目的地是像伊德利卜的地方。

且這可能會蔓延地更廣。在國內財產被剝奪、在國外不受歡迎,難民可能會變得激進。而阿薩德無情的策略,將使得大多數敘利亞人民痛苦、孤立,他的監獄將孵化極端主義。還有甚麼環境更適合養出蓋達或伊斯蘭國?美國政府說伊斯蘭國已在敘利亞「死灰復燃」。5月時,美國對伊拉克、敘利亞的聖戰士投下了五十四枚炸彈;6月、7月這個數字都超過一百。

由於沒有在戰爭的早期階段採取行動,在還有機會的時候推翻獨裁者;西方國家現在幾乎已無法改變敘利亞的路線。一些歐洲領導人認為現在這個時間點,應該與阿薩德進行接觸、參與重建並將難民送回家。這是判斷錯誤;難民不會心甘情願地回家。能受益於重建的,只有阿薩德政權、軍閥,以及支持政權的外國人。讓俄國跟伊朗來付是比較好的選擇。

相反地,西方應該試圖透過嚴格的人道主義援助,並威脅對令人髮指的行為(比如說使用化學武器)進行報復,來避免敘利亞陷入苦難。美國應該留下來,隨時確認伊斯蘭國跟蓋達組織的情況。但是,只要在允許阿薩德繼續高壓統治敘利亞的情況下,把多數援助資金挹注在鄰國會是個較好的方法。敘利亞人已遭受了極大的痛苦。隨著阿薩德的勝利,他們的悲慘命運將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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